大山里,水是清澈的,風是質樸的,蜿蜒的山路,因為有了蟲兒花兒草兒等,也變得更加鮮活起來。朋友,常到大山里走走,讓山里的風去掉濁氣,讓山里的水滌蕩疲憊的心,到山路上去,讓快樂繚繞到你的周圍,那心靈就似山一樣堅韌,似水一般純凈了。       山路蜿蜒,不寬的路徑,兩邊青草,野花,樹木,高高低低,錯落有致。那青蔥的草兒,或齊膝,或只跟腳面高度一樣。草叢里,有蟋蟀和蛐蛐的奏樂,他們變換著節奏,時長時短。不知在哪棵樹上的蟬兒,不甘寂寞,嘹亮的蟬鳴破空而來,似乎想與蟋蟀和蛐蛐兒們一爭高低。        山間的黃昏,來得那樣迅速,那樣了無聲息,恍惚行走間,漫山雨霧緊隨身后,一路追籠上來,不知不覺,松也肅穆,石也黯淡,影也婆娑。置身山頂開闊處,不辨星光,雨霧氤氳,挾裹了遠山近嶺,風輕輕拂過松林,如隱隱的濤聲。 +10我喜歡

六點鐘醒來,晚上又夢到考試,所有的題目都似曾相識,可沒有一道能做出來。這個夢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天,總是在交卷鈴聲響起之前醒過來。頭有些昏沉,好像昨晚還是忘了定鬧鈴,自責了兩秒鐘。昨天問女兒早餐吃啥,她說家里做的豆漿有渣。我心說哪那么多毛病?破壁機打的豆漿也會有渣?不用做早餐了,翻了翻手機,看了幾段元曲,沒看出什么味道來。   女兒的門開了,拎著手機出來,還是穿著我的黑T恤,不像剛睡醒的樣子。看時間,七點。出門的時候,她又拉起我的防曬衣往身上套。我說你的防曬衣呢?她說在呢,不想穿。   吃早餐的時候,她一直盯著手機看,說是老師發了作文素材。用過早餐之后才發覺出來早了,遲二十分鐘出門應該正好。吃早餐十分鐘,到學校十五分鐘,現在才七點四十,八點半進場,九點開考,這么簡單的一個數學題,不會算還是忘了算?  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,有點涼。兩個人慢慢往學校晃蕩,她嘴里一直嘀嘀咕咕。我的耳朵好像也有點不好使了,費了點力氣,才從那些零散傳進我耳中的詞句里聽出一點內容來,她在背《阿房宮賦》、《滕王閣序》、《前赤壁賦》……這種念文章的方式幾十年沒聽到過了,念著落霞孤鷺秋水長天、江上清風水中明月,可一點頓挫起伏都沒有,內容和語調的巨大反差讓我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。我說別背了,隨便看看樹看看人,臨時抱佛腳別把自己搞混了。   說到抱佛腳,昨天開玩笑問她,要不要去上香。她說,去文殊山,同學說那兒上香靈驗。驅車幾十公里到目的地,買票進門。路從山谷曲曲折折盤上山頂,寺廟洞窟就在兩側的崖壁上開鑿修建。山上冷冷清清,不但不見敬香的人,管廟的也沒什么人。才知道為什么售票員那么好說話,沒看學生證就給女兒賣了半票。   大太陽底下,土黃的山頭,褚黃的廟宇,檐角的鈴鐺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著。一處處尋過去,想找個沾邊的神仙拜拜。有一處地方叫摘星臺,覺得口采不錯,攛掇著她上。臺階極陡極窄,從山頂拉下來的長繩上掛著經幡,花花綠綠,風吹著不停的抖動,晃得人眼暈。爬到半山腰往上看,還有極遠的一段路。往下看,對面半山有塊匾額,文曲殿。喘著氣喊她,別上了別上了,到文曲殿看一下。   很慶幸文曲殿居然有人,所以對一百塊錢三炷香也沒有了吐槽的想法。殿里供著玉帝、老君和關二爺,文曲星在殿后的一個小洞窟里。我們磕頭時,看殿的老人穿著臟兮兮的黃袈裟在旁邊念“阿彌陀佛”。臨走前我終于沒忍住,對老人說,你穿袈裟呆在道教的神殿里是不對的,更不能念“阿彌陀佛”。他只是又一次強調,高考前來這上香的人很多。   現在我有點后悔對那老人指出這一點,頭都磕了還嫌人家不專業?還有點后悔昨天沒有登上摘星臺。朋友圈有人支招,說高考第一天要穿紅衣服、穿馬褂。看了下自己,一身黑,我覺得這是迷信。又想,剛才付早餐錢用的微信,也算“碼到成功吧”。   女兒終于不再念叨,在我的提醒里又一次檢查了準考證和身份證,帶著些不耐煩。先前以為來早了,到了才發現校門口密密麻麻全是人。遇見幾個熟人,也是送考的,相互點頭笑一下,都沒有談話的興趣。   入場鈴聲響起的時候,我剛抽完一支煙。人群像一只巨大的變形蟲,開始蠕動,輪廓線不停地扭曲變幻,向著校門的方向凸起一個尖角。許多手機高高舉過頭頂拍照,像是變形蟲晃動觸角。女兒在旁邊嘀咕,去年高考是人拿檢測器掃,今年咋裝了安檢門。我伸手按住她肩膀,安檢門過得快,讓別人先走,還早呢。   她走向安檢門時還是穿著我的防曬衣,衣服明顯寬了,肩部向兩邊溜下來,后背上有幾道壓痕。我看著她走進安檢門,在原地轉了一圈接受掃描,披在背上的兜帽很不情愿地動了一下,像她睡懶覺被叫醒的樣子。我才想起來給要給她拍照,她的身影就消失人群里,像被安檢門吞進去一樣。   口有些發干,想著中飯給她做什么,已經翻了好幾天菜譜還是沒有定下來。我在學校對面銀行門前的臺階上坐下來抽煙,早上在朋友圈發了四個字:正常發揮,現在打開一看,許多點贊加油的。我半開玩笑地回了一句:不要再加油了,我有點緊張。   我應該提醒過她不要緊張......的吧。才發現手里什么時候多了個扇子。校門口許多發廣告的在人群里穿梭,招生的駕校的賣手機的……我手里的扇子寫著“三本專科院校……”,趕緊扔進垃圾箱。   回去的路上,又想起昨天她拿手機放歌給我聽,零零碎碎只記住幾句歌詞   ......  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  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   于是可以不回頭的逆風飛翔  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  ......   試著哼唱,全然不成調子,旋律一點都沒記住。   作者簡介   李正君,甘肅省酒泉人,喜歡以文字消磨閑暇時光。 +10我喜歡

桃 園(小說)         這年春天,魯明子在學校后面他家的一畝地里栽上了桃樹,一處桃園就有了。   春一深,柔柔的桃苗子便水靈靈鮮亮,像栽了一園的“丫”字,在暖風里輕輕歌舞。   綠葉紛披下來,園里就生出蔭涼。魯明子就經常光著膀子躺在蔭涼里,他把腿架在支成90°彎的右膝上,兩眼盯著天空想這想那。鋪在身下的上衣因顯出比地上更深的顏色,就像是魯明子躲在了又一片蔭涼里,或躺在了一朵云上。   魯明子胖墩墩的身材,留著光頭,像個和尚。   娘說,明子,你考不上學,又做不來生意,你的媳婦、房子,就全指望它了。   魯明子看不出園子里會生出媳婦和房子來。   這些時日,魯明子看見許多桃樹像睜開了明湫湫的眼。接著,是一星星,一點點一片片,一叢叢的紅。再接著,就一園子的赤紅,烈火般炫目耀眼。   桃花就燦爛了一園。   半邊天就被映紅了。   明子的心里就全是香了。   過路的行人,總要在這里站住,望一望這紅的一片。   光著膀子,出入桃園里的明子,就顯得紅光滿面,很是英俊。   有一天,明子又將上衣鋪在樹下躺了,架起二郎腿,透過樹枝看藍的天。忽然,明子聽見咕咕的笑聲。明子四望,只見桃園彌漫著一層紅霧,看不見笑自何處。   明子就望藍著一點的天。   這時,明子聽見一位姑娘的讀書聲:“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。葉子出水很高,象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層層的葉子中間,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,有裊娜地開著的,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,正如一粒粒明珠,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剛出浴的美人。微風過處,送來縷縷清香,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。”明子覺得這些句子是那么耳熟,就繼續聽下去:“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,像閃電一般,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。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,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水,遮住了,不能見一些顏色;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……”   明子好生奇怪,再次在紅霧里尋望。   明子終于雙目抓住了這個念書的姑娘。她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兩棵桃樹中間的地上。她雙手抱著并到一起的小腿,雙膝蓋形成一個平面,平面上攤著一本書,書用下頦壓著,兩眼就離書本很近。而且,隨著雙手的用力,雙腳一下一下地輕輕離開地面,身子就一下一下后仰。她的額上、鼻尖、腮上貼著一瓣一瓣的花瓣。   這時,明子才發現在離他近的遠的地方,這兒一個,那兒一位,坐著許許多多的學生,他們都在小聲背誦著課文,有的嘻嘻說笑,有的手里擎了花枝看,聞。   明子可生氣啦,怎么折他的花呢!明子就一骨碌站起,去追趕他們,一邊大聲喊,誰叫你折我的花枝?明子追趕時壓根兒沒想起穿上衣服。明子說,我告訴你們老師去,他的學生搞破壞。   同學們見這個守園的光著膀子的少年惡狠狠地朝他們追來,便作鳥獸散,一邊喊著快跑,一邊嘎嘎咕咕地笑著逃向遠處。   明子只抓住了那個他最先發現的念書的女學生。明子到她面前時,她才發現,正要逃去卻已遲了,因為這個圓滾滾的一身力氣的人已擋在了她面前,女學生便將卷成圓筒的書本抵著嘴低下頭。這時,她額上的花瓣正好飄落下來,也要躲藏到地里去的樣子。女學生又想起她的鼻尖、臉頰上也有花瓣的,忙用手去掃落,臉便飛紅了。   誰叫你破壞我的花?   女學生不語。   你叫啥名子?   女學生還是不語。遠處卻飛來一聲回答,她叫石慧女!一定是逃遠了的同學慶幸。   自己沒被抓住,正偷看著慧女的被擒,還很開心的樣子。   石慧女,你為啥要搞破壞?   大概是魯明子的審問用辭不當吧,中學生的石慧女不由噗哧一聲笑了。笑了,馬上就意識到這會兒是不能笑的,就抬起一雙圓眼看著這個守園子的少年。魯明子就看見有一對明亮向自己一閃不見了。   你還笑?   石慧女就不笑了。   魯明子也許看過電視里審問犯人的情景吧,他又問石慧女說,你知錯嗎?   魯明子就真的生氣了,說,走,咱們見你老師去,他的學生為啥要搞破壞。說著,就伸出右手去拉石慧女,石慧女正要去躲,那伸到半空的手卻又落下去了。   石慧女見他要帶她見老師,心里就真有些害怕,心一動,便撤身而逃。   然而,石慧女哪里跑得過這個牛一樣壯實的魯明子口。只幾步,便又擋在她面前。   而且,急于奔逃的石慧女正好一頭撞在光著膀子的魯明子的懷里。 這一撞,魯明子被碰得愣住了。石慧女卻羞得背過身哭了起來,肩頭一聳一聳的,只是哭聲很小。 石慧女的哭聲使魯明子反覺得自己闖了禍似的,便軟了態度,想哄這位女學生不要哭,卻不知說什么好。雙手在腿上干揩了揩,望一眼四周,說,你倒哭,誰動你啦?是你撞過來的嘛,去吧,下次可不準再搞破壞,折一朵花就是丟一棵桃呢。   魯明子回了。   石慧女也走了,走著時用手背揩眼。   快走到校門時,石慧女就似往日的石慧女的樣子。   后來,同學們問她,那天他把你捕住咋了?   石慧女側過身子笑,臉兒就紅了,說,沒咋。   石慧女住在學校。   石慧女有時上課想起,有時念著書忽然想起那天撞到人家懷里的情景。咋就撞到人家懷里去了呢?   石慧女自那次被擒后,常想著報復這個守園的,就不時攛掇同學再到桃園里去背書,說,在那兒肯背會。   同學們去了,就總忍不住折了花枝,搖落花瓣。有的將花瓣貼到額上臉上。   石慧女心里說,守園的少年你來捉啊!   同學們有了警惕,魯明子就再也捉不住誰了。有時他分明看見這個叫石慧女的學生貼著一臉花瓣,笑著從他身邊溜走。跑遠了,還站住看著他做鬼臉。    桃花更加緋紅,火海一般。   魯明子繼續看守著這片桃園。   不時,有小車里的男女將這桃園作背景照像。   也有走進園內拉著花枝照的。   還有錄像的人也來錄下這片桃園。   有的青年男女拿了吃的喝的到這片桃園里來吃、喝,好像坐在這里吃喝起來格外香甜似的。   魯明子不敢趕他們出去。   桃花慢慢凋謝了,像火燒云慢慢褪去。   園子里就成了一汪蔥綠,綠得發亮,像很深很幽的海,風一來,就一道綠痕漫過去。   這時的桃園里還沒有一顆青果。   魯明子心里明白,桃樹生長一年是不會結果的。   學生們還到園子里來念書。   魯明子覺得每一棵桃樹上都落滿了他們的讀書聲,或掛滿了一嘟嚕一嘟嚕的背誦文辭。   有些句子,魯明子跟著他們就也能背出采:“月光如流水一般,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,薄薄的青霧浮在荷塘里,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,又像籠著輕紗的夢。”魯明子能背出好多他們的背誦來。   魯明子不再阻撓他們的到來。   石慧女看見他時就有些羞澀的樣兒。   魯明子倒覺得這園里沒了讀書聲就缺了什么。   魯明子還是要打起圍墻。他要把這群學生擋在園外。明年桃樹結出果子來,他們不知會咋搗亂哩。   同學們見魯明子打起圍墻,明白這是專用來對付他們的,可又不能不讓人家打圍墻,就七嘴八舌說,圍墻會擋光,對結果子有影響,結下了也長不大。   魯明子醬紅的胸膛上明亮著一顆顆汗珠,停住動作,頭上還冒著氣,假裝不明白,說,不會吧。   學生們互相眨眨眼,繼續蠱惑地說,怎么不會,沒了光合作用桃子就長不好嘛,這書上寫著呢,不信,我念給你聽。   魯明子不說什么,可墻不打是不行的。   魯明子繼續打他的圍墻。隨著她一下一下杵土,黝黑的臉膛掉下一顆顆又大又亮的汗珠子。汗珠子一路劃出銀亮,似拉出一條銀線。   同學們睡下了,還聽見他杵墻的聲音。   石慧女夜里聽得更清晰。   黑色的七月越來越近。同學們越近七月,臉上越瘦。   都是這該死的考試。   有的同學一天把頭到涼水里冰十多次。   腦子里記著的東西,一樣壓一樣,擠得一窩蜂似的,可還在背,念,死記,想記得多多的,在考場上隨用隨取。   每人的腦子都是一座大倉庫。   有月光的夜里,魯明子睡在棚里的土炕上,也能聽見背書的聲音。   魯明子就仿佛也回到了學校。   魯明子想,這念書也是很苦的了。   魯明子想起那個叫石慧女的學生把花瓣貼在額上、鼻尖上,臉頰上的樣子。   好多同學都這樣。   他以為他們是圖好玩。   他們竟然笑著說,是為了消炎。腦子用著時和機器一樣會發熱,熱就是炎,腦子熱了就記不住東西,所以要給腦子消炎。   有一天,一幫同學來了說要借他的園子,其中也有那個叫石慧女的。   魯明子不明白,說,咋個借法?   他們中有一個說,就是到你這園里玩一個下午,全班只考上4名大學生,他們想給4人餞行。明子看去,他們果然手里拿了吃的、喝的。   他不知那個石慧女考上沒有,就拿眼去尋,石慧婦怕他的目光,她的臉上更加慘白。明子想,她沒考上吧,沒考上也好。   下午的桃園里,就說說笑笑熱熱鬧鬧。一會兒大聲說話,一會兒唱歌,什么“你總是心太軟……”一會兒又是掌聲,叫好聲。   明子的桃園就醉了一下午。   這次,同學們對明子顯得很客氣。出門時,還送明子一瓶啤酒,一筒健力寶,一袋葵花子。明子待他們走遠,打開啤酒瓶,瓶里便往外溢白沫,喝一口,馬尿一樣,明子連瓶扔得很遠;咋喝這玩藝兒。健力寶好喝,葵花子也好吃。   入冬。   幾場大雪。   天地白了幾次。   落雪時一點聲音都沒有。雪花扯絮一般。   農人在溫暖的屋里喜著臉,說,明年好莊稼。   年就過去了。   三月,明子桃園的花又紅了。一樹樹,像擎向天空的火炬,無數的火炬筆林般一副聲勢,就使這片桃園在四周翠綠的山坡的陪襯下,炫耀般汪洋恣肆地紅到遠處,一路橫染過去的樣子。   近看,蜂飛蝶舞,縈繞盤恒于桃林花叢,分不清哪是蝴蝶,哪是花瓣,哪是蜂飛,哪時花蕊。加之暗香浮動,過路行人到這里停頓的更多,禁不住贊一聲,好一片桃林。   明子決心守好園子,整日候在入口處,不讓任何人進入。   盡管這樣,明子依然不時發現一些學生到園子去背書。   明子光著膀子,兇著臉過去,問,誰叫你進來的?   那學生說,你呀。   我?   對啊。   我啥時叫你進來,我一直守著不叫你進來,你咋說我讓你進?   那我進來時你咋不阻攔?   明子壓根兒就沒有看見他們進來,一定是他打盹時他們溜進來的。   一天,他又發現一群男女學生在園里樹下讀書。而且有的竟然還坐在樹叉里,樹都壓彎了。   明子一手提了鋪在地上的衣服追打,同學們就四處逃竄,有的從他身邊溜走,有的竟越墻而去。那么高的墻,他們就翻過去了。   魯明子捕住的又是那個叫石慧女的同學。   慧女一個寒假的工夫,似長高了許多,而且變得不再怕他了。他看她肘,她竟閃動著大而水靈的雙目朝自己盯過來,明子的目光就被逼得后退回來。   他說,又是你?   慧女不但不怕,還噘著嘴朝他做鬼臉,說,又是,咋啦,沒考上唄,再補習一年唄!   喲,你倒有理?   咱有啥理,人家有桃園的人才有理呢。   咱見你老師去,他教的學生盡搞破壞……   見吧,就走,我破壞你啥了,給我老師說去。   明子倒挪不動腳步。   不去啦,你不去我可走啦,說著,就又對他一笑,徐徐遠去。   桃花謝了時,樹上就掛滿桃兒。桃子先是躲在葉后,慢慢地就探頭探腦地參差著露出臉兒來。明子想,今年也許就能賺錢了。   慧女自那次后,走桃園就如入無人之境。同學們取笑慧女,那個光頭和尚咋只對你開綠燈。慧女笑而不言。   一次,慧女看那桃子可愛的樣子,忍不住摘下一顆去嘗,偏偏被明子看見。這下,明子不依不饒了。他過來一把拉住慧女就向學校里拽。慧女心里就害怕了。   慧女小聲叫了一聲明子。   明子似沒有聽見。   慧女覺著這樣被人拉著走太丟人了,就說,你放開,我自己走。   明子就放開了。   慧女一步跨進明子搭在果園的木棚里,一屁股坐在土炕上努了嘴一言不發,只一眼一眼看明子。   明子照舊去拉。   慧女兩腳蹬住墻,身子向后拽。   慧女說,你那爛桃就那么金貴?我賠你還不行嗎?賠你一元總行嗎。慧女就真搜出一元扔在炕上,狠道,行了吧,小氣鬼,葛郎臺。葛郎臺是課文里一篇小說里的吝嗇鬼。   我不要你錢,我就要見你老師。   慧女乘機便迅速跑了,跑到遠處,站住說,我要吃光你那爛桃,叫你一顆也得不到。   慧女心里恨死了這個光頭和尚樣的守園人。她心里思量著咋樣整治一下呢。   這天機會來了。   慧女和一幫同學又偷偷摸進園里,卻見他光著膀子睡得豬一樣沉。慧女心生一計,就拿來筆墨,在他肚皮上作起畫來。   慧女咬著笑,握了筆就著他的光頭把眼改畫成笑樣兒,把嘴也畫成笑樣兒,一個彌勒佛就出來了。   慧女是班上的畫家,她上課時偷著畫老師的肖像,她畫誰像誰。   慧女一邊畫著,咬著嘴唇竊笑。   有的同學忍俊不禁,背過身咕咕笑著,生怕驚醒這個守園的少年。   有人提議給他肚皮上也作幅畫。   畫個啥昵?   慧女給他笑哈哈的眼上添了副眼鏡。   有的同學捧著肚子笑著跑了,跑到遠處,一口笑才噴出來。   慧女就著他的肚臍畫了一個大張著的口,口里含了一顆桃子。隨著呼吸,像真的在動。   慧女作畫時臉上漾著紅潮。   畫畢,大家走到遠處,故意大聲地念道:“種花好,種菜更好。花種得好,姹紫嫣紅,滿園芬芳,可以欣賞;菜種得好,嫩綠的莖葉,肥碩的塊根,多漿的果實,卻可以實用,俗話說,‘瓜菜半年糧'”。 同學們不看書本,看著明子朗讀,見他還不醒來,便提高嗓門,再次大聲朗道:“果園也是花園,那園里花的種類不少。木本的有薔薇,木槿,丁香,草本的有風仙,石竹,夜來香,步步高……草花不名貴,但是長得繁茂潑辣。” 那少年還吵不醒來。   有同學說,這真是一頭豬。   又有一同學說,大家都靜著,他來讀。就走近明子,像雞打鳴一般伸長脖子一字字叫道:“說是菜園,其實是果園,那園里桃樹杏樹很多,還有海棠。每年二三月,粉紅的桃杏花開罷,不久就開綠葉襯托的艷麗的海棠花,很熱鬧,……”念著時,他脖頸的筋呈樹狀一明一滅地閃動。   明子就在夢里醒過來了。   他一骨碌坐起,揉著惺忪的眼左右環顧。   同學們就笑得拍手跳腳。   明子就看見他的肚皮上張著的大口。   明子跳起來說,看我不捶死你!便去追趕。   同學們便見一位戴著眼鏡的彌勒佛向自己跑來,大家又作鳥獸散。   直到第二天洗臉時,明子才發現盆里的水黑了。再往水里照,就看見半條眼鏡腿還掛在耳朵上。   有人向明子告了秘。   又一年的黑色七月來了。   同學們的臉上多露出焦躁的神情,也不嘻嘻哈哈、打打鬧鬧的了。   桃園安靜的幾天,明子就知道他們是考試去了。   沒了干擾,明子又有些寂寞。   明子就老躺下來睡覺。眼卻老睜得大大的。   明子心里就清晰出慧女的臉。   她今年能考走嗎?   她要走了呢,走了人家就是女大學生了。   她要考不上,會找婆家嗎,她會找個啥樣兒的小伙子?   明子就用一土塊扔桃樹上的鳥兒。   鳥兒飛得遠遠的了。是一個小黑點。后來就什么也看不見了。   這天,一群學生又來了,領頭的是慧女,又要借他的園子。   慧女很高興的樣子。   慧女怕是考走了。明子卻不敢打問。   明子又得到一瓶啤酒,一筒健力寶,一袋葵花子。啤酒沒有開瓶就被明子扔飛了。   明子想,以后,慧女就不可能到園里來了。   這年,明子的桃園雖掛果不多,可賣了好價。   明子很高興。   娘接過明子的錢,也很高興。   明子的桃園里還剩著一些稀疏的果子掛在樹上。   一天,一群學生又溜進桃園。明子發現慧女還在其中。   她難道沒考走,哪她那天咋那么高興?   明子發現慧女雖拿著書本,卻不怎么認真看了,看上去她有心事,臉上哭過的樣子。   她最后一人走出桃園。   明子喊住了她。其實,他只輕輕叫了一聲你等等,慧女就回過頭來。   明子好像忘記了慧女對他的惡作劇。   明子問,還沒考上?   慧女點頭說,沒。聲音蚊子哼一般。   那天我以為你考上啦,看你很高興。   那天是送考上的同學,我要裝出高興來祝賀他們。   明子明白了。   明子忽然涌動一股對她的同情和熱愛之情。   吃桃子。   不吃。   吃——?!——你等著,我給你摘。就猴一般竄到樹上,桃樹婆娑地搖擺。   慧女不忍心這會兒走,就站著,臉上有些羞,就低下頭看腳。又抬頭看明子摘桃。   明子說,接著。   慧女接住一顆鮮紅的桃子。   慧女一笑,說,我不該——不該那樣的——慧女右腳輕輕搓著腳下的地。   明子笑了,說,你在說啥,我糊涂呢。   慧女也笑了,像桃花一般燦爛。   慧女說,那我吃一顆。   明子對慧女高興著。   明年還補習嗎?   家里要我還補。   考學也真是太難了。   慧女的臉上看不出個表情來。   慧女再沒說一句話,望了一眼明子就走了。   明子一直看著她走遠。   冬天。   又是很大的雪。   太陽光下的雪很好看。   大人小孩走在雪地時,腳下發出一種好聽的聲音。像把玉屑踩出了聲音。   明子過年時常常想起慧女。   又是桃花盛開的時候。   明子今年來園子更早。   明子的桃園今年花開得格外繁盛,似那里坐了一山一山的火燒云,粉粉紅紅的火燒云要漲滿天地;或者那里正翻涌著一片火光。   明子覺得園里的桃樹又長高了,粗了,枝條的臂伸得比去年高遠了許多。   明子想,今年的桃子要八九輛車裝了。   明子多想看到慧女的身影。   明子一直沒有看到。   過去熟悉的面孔已所剩無幾。他們一定是去年考走了,或考不上,便回家務農或到外地打工去了,做生意去了。   慧女干啥去了,到大城市當保姆去了?她說過家里還要她補習一年的。 這天,在明子的想念里慧女出現了。   慧女看見他笑了笑,慧女似乎胖了些,眼睛更加明亮。她分明已經是個大姑娘了。   她的腰身更加好看。   在慧女眼里,明子也變了,長得更加壯實,渾身都漲滿了力氣,說話聲音也突然變粗了。   慧女看見他先是有些臉紅,但很快就一副頑皮樣兒,說,守園的,還趕我們出去嗎?   聽了這話,明子也覺得自然多了,就說,看你敢進來,進來就扣下你,叫你出不去,讓你老師來領。   慧女說著,不管不顧領著一幫學生走了進去。   學生的面孔都很陌生。   學生沒有慧女的帶領不敢溜進園來。   明子真的打過一次學生。   慧女常走神。好像對學習已不再用心。   慧女就老想跟明子說話。   有一次,她還吃了明子做的飯。   她一直覺得那頓飯好香。   慧女測試時,考分反倒比不上從前。這是補習啥呀!   老師就對慧女很失望,課堂上也不提問她什么了。   有一天,慧女對明子說,她一點也不想補習了。她一看書就煩。   明子說,你喜歡折花就折吧。   慧女說,你舍得。   明子說,對你舍得。   那我就去折了,說著就走了去。   慧女到底沒有折。   明子卻給她折來了。   慧女看著明子折花,心里一陣感動。   慧女把花插到她宿舍的一只瓶里,女同學就跟她玩笑,說,慧女,是那個和尚送你的,還是偷折的?   慧女做個鬼臉說,好看嗎?   是和尚送的就好看。   那就是和尚送的。   一屋子人就笑著喊,和尚給慧女送花了!   慧女厲聲喝道:喊!   這年的桃樹掛果十分喜人。   明子守護得格外仔細,就是打盹也絕不躺下來睡覺。   明子還經常給桃子噴藥,藥要到城里去買。明子去時就鎖了門。   這天回來,他開了門,拉亮燈吃了一驚,誰給他做好了飯,飯在桌上還冒著熱氣。   明子四周尋找,沒有發現任何人。再看,什么也沒缺,明子就甚覺奇怪。   明子想,難道他也遇著仙女了,娘給他講過仙女下凡給人做飯的故事。他要真能見著仙女就好,仙女是不能被人捉住的。娘講的故事里,那個仙女是少年躲起來后發現的,少年看見桌上瓶里花束一顫就從花里下來了仙女。仙女做好了飯,花又一顫,仙女就鉆進花里去了。那少年看見了后,趁仙女不覺,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襟,仙女就轉不過身,再也鉆不進花里,就和他做成了夫妻。   這天,明子又要到城里買農藥,回來晚了。   進門時又有人給他做好了飯。   明子真是奇怪了。   一定是仙女給他做的飯。   明子就也學娘講的故事里的法兒,這天鎖了門,裝作又要到城里去,卻藏了起來。   這個仙女和慧女一模一樣。   明子突然沖進屋,一把揪住她的后衣襟,說,你回不去了。   仙女回過頭,羞得滿臉通紅。   明子說,仙女,你也跟我做夫妻吧,我有這桃園,不會叫你受苦的。   仙女依舊不肯轉過頭來。   仙女,你說話吧,同意不同意做夫妻?   你不是仙女。   不是。   哪你是誰?   你認不出來?   你真是慧女?   我是仙女。   你是仙女呀?   我是慧女。   你是慧女。   是。   我不信,你一定是仙女。我也要學那少年,用剪子鉸開你的后衣襟,你就跑不了了啦。說著,右手去夠剪刀,是剪果樹的剪刀。   我真是慧女,你放開手。   我不放。說著,就響起剪衣服的聲音。   這下好了,看你再回得去嘛!   慧女把臉扭過去,用手拉過后衣襟,說,看你,好好的衣服被剪破了。   破了也值得,桃子賣了我再給你扯一身新的。   這年的桃子果然豐收。   明子和慧女一起來到了明子的家里。   明子對娘說,這是一位仙女,被他捉住了,他怕她再跑掉,就剪破了后衣襟。   娘和村人怎么也不信她真是仙女。   反正明子一直以為他娶的就是仙女。   明子想,娘說得對,果園果然給了他媳婦,現在就剩房子了。房子明年就可以蓋。 明子有錢了。   +10我喜歡

小關這個“影”得連軸轉,白天他得認真琢磨藏在背包里的字,那可是“形”局長親力親為、精心打造的精品,一個個字龍飛鳳舞,費盡心思實在摸不透、捏不準的字,小關這個“影”得敲“形”局長辦公室的門,及時虛心請教,晚上回家,“影”再獨坐燈影之中,逐字逐句,認真謄寫“形”局長牽著的氣球飄飄的作品。   小關很佩服“形”局長的文字功底,和他對扶貧情節的拿捏力度。小關心里一直私下嘀咕,隋局長天生就該是一個導演,或者起碼是一個作家,一個演員,只是入錯了行。多少年后,小關還清晰地記得,那次,隋局長在他起草通訊的一句話里加了一個字,不多不少,只一個字,那一個字簡直讓小關佩服得五體投地。   “形”局長指著那行字,意猶未盡:“小關,一個字不僅體現我們的工作水平,更重要的是,還體現了人民群眾對我們的深厚情感。”   “嘖嘖,你自己過來看,我添的這個‘飽’字要得不要得?”   小關走過去一看,“老周眼含著淚”那句話上方飄出一個氣球,氣球里多了一個大大的字——飽,重重的筆畫似乎會把那氣球壓爆,氣球下引出一根長長的線——自然是筆畫出來的——一直延伸到“眼”和“含”之間。   這是一句描寫“形”局長登門慰問扶貧戶老周家的情形。其實,老周并沒有流淚。小關覺得不含淚似乎無法表達那種美好的意境,于是,自作主張,預設了那句“老周眼含著淚”的場景。誰知,引起了“形”局長強烈的思想共鳴,還由此興致盎然,浮想聯翩,甚至上升到價值觀世界觀高度。   那時沒有網絡,這些充當“形”局長意圖的重要消息只有靠報紙傳遞出去。材料里扶貧的成效,都經過了“形”局長的認真拔高,那些拔高的成果一個個都飄在那大小不一的氣球里。小關的腦海里,常常浮現出“形”局長微笑著,拍掌,或是揮手,氣宇軒昂,高高地站在那些漂浮的氣球間。   本篇小說發表于江蘇省《楚苑》雜志,共分五章推出。此為第二章。   原創: 燈火上樊樓 +10我喜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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